第五十二章：李善长伏诛
在李善长被押上刑场的前夕，朱标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眼前的李善长已经年至古稀，鬓发花白，面色憔悴，倒是没有动刑的痕迹，想来也是，到底是跟了那么多年的人，临了了给个痛快也是应该的。
不过想到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远筹帷幄的韩国公如今沦落至此，朱标还是有些唏嘘的，不由得轻声开口道：“太师，久违了。”
李善长闻声望去，看见朱标的那一刻，不禁泛上泪水，歉意道：“殿下，老夫，愧对您啊！”
“韩师言重，孤……孤昔日仰韩师教授护持，今日……”忆及往事，朱标有些不忍直面李善长了，毕竟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是挂名东宫，更曾真切地教授过他。
“殿下的无奈，老夫知晓，从未有怨怼之心。”李善长摸着斑白的胡子，眼中满是纵容。
“自入陛下麾下起，老夫便已猜到会有此境，只是未曾想来的这么晚罢了。说来也要谢过殿下当年点醒之恩方才让老夫苟延残喘多年。”
李善长的话让朱标有些难受，他因着情分救了一次，可却也因着身份立场不能再来第二次了，便如同当初为宋师求情的他。
“临死之前，还能得见殿下一面，老夫知足了。”李善长说着，早已混沌的眼中溢出晶莹的泪珠，那些年，他手握重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尽推崇，却在推崇中逐渐迷失，以致落入如今境地，属实怨不得人。
朱标没再说话，只让人为他送来了厚重的棉裘，让他能够过得舒服些。
正当朱标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个让他差点忍不住回头的声音“殿下，陛下有禅位之心，您好自珍重。”
从被押回应天的那一刻起，李善长便在揣测到底什么让朱元璋杀心再起，直到看到朱标的那一刻，所有疑团瞬间解开。
唯有此事，方才能让朱元璋哪怕明知李善长年至古稀没有几载可活，却还是一刻也不能等急着要为朱标清理干净最后的荆刺。
朱标一顿，复又迈步离开，他爹打的什么主意，他比谁都清楚，毕竟，他爹这次回来便已经明确地跟他说了想要退位当太上皇的想法。
…………
次日，李善长以及满门，除了朱元璋的女儿外孙女婿，其余七十余口皆被推上了断头台。
对于这个昔日的丞相，百姓们敬意有之，然更多的是对他参与胡惟庸案的愤懑不平，胡惟庸当初直接或间接给百姓们造成的伤害他们还历历在目如鲠在喉，骤然得知他们曾经敬仰过的丞相竟是助纣为虐之人，便好似吞了苍蝇般恶心。
“时辰已到，斩！”随着斩令牌的摔落，刽子手们仰头喝酒，喷刀，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周围胆小些的百姓惊呼不已，一些拍手叫好，还有些扼腕叹息。
…………
从刑场回去，朱标面色如常地跟他爹在武英殿批阅着奏章。
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朱元璋问道：“标儿，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朱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答道：“韩师道，他不曾怨怼。”
“不曾怨怼？也好，也好。”朱元璋失神地呢喃着，一个一个，亲手用着皇权的屠刀对向曾经的挚友良臣，朱元璋亦不好受，可是……
朱元璋眼神瞬间坚韧，这天下终究是他朱家的，谁也不可染指！
…………
时光匆匆，洪武二十四年悄然而至。
今日是新年之后第一次开朝，朱标早早便来到武英殿准备跟他爹一起去。
朱元璋此时还在宫女的服侍下更朝服，看见他来了，便招呼他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标儿，案上有些点心，你先吃，填填肚，到时候开朝了就不知何时才能下朝了。”
朱标也不客气，坐在一旁便吃了起来。
待朱元璋过来，朱标将一碟桂花糕往他面前推了推，朱元璋拿起一块便直接扔进了嘴里。
“唉，万般珍馐，不及你娘烙的饼啊。”想到亡妻，朱元璋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见他爹要沉浸在悲痛中，朱标赶紧转移话题，佯装抱怨道：“爹，文华殿都有些漏水了，这应天府，越发潮了。”
朱元璋被他这一打岔，也想起了很早之前便有的打算。
“标儿，咱迁都吧，应天到底偏安一隅，又潮又冷，到底不太合适了。”
朱标抚额，他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仔细想想，他爹说的也对，反正立国也有二十来年了，与民休息初见成效，民心已定，确实也可以迁都了。
“那，您想过要迁往哪吗？”朱标顺势问道，复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凤阳就免了，别拿来忽悠我。”
朱元璋尴尬地挠挠头，头上的疏冕差点被他挠歪。
“唉，说什么呢，爹什么时候忽悠过你啊。”说着趁着这会子还早，便拿出地图，摊开，用朱笔圈出了几个地方。
“标儿，你瞧，西安，自古便为国都，而洛阳，也是自古富庶之所……”朱元璋说完，看着朱标，眼含期待。
朱标脑子嗡嗡地，看着他，问道：“莫不是，您想让我去巡幸考察？”
“知咱者，标儿也。标儿，你看啊，咱迁都，那不都是为了你当皇帝以后能住的舒服点吗，所以，你去巡幸，选出你想要且合适定都的地方，何乐而不为呢？”
“……西安是二弟的封地。”虽然朱标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家弟弟，可终究是应承下来了，便如朱元璋所说，自己亲自选的，定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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